暴雨夜的拥抱像一场短暂的幻觉,天亮后,苏晚在玄关发现凌墨遗落的碎钻耳钉盒。盒底用钢笔写着极小的字:怕你过敏,所以磨掉了珍珠层。
她指尖一颤,心脏某处忽然发酸,却在听见琳达催促“赶通告”的声音时,迅速将盒子塞进抽屉最深处。
片场的休息区,顾延川递来保温桶:“我妈煮的莲藕汤,去寒气。”
苏晚看着汤面上浮着的枸杞,想起凌墨昨夜煮的姜茶。
他总记得她胃寒,却偏要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。
手机在此时震动,锁屏跳出凌墨的消息:【十点有雨,别穿露趾鞋】。
她抬头望向窗外晴朗的天空,轻笑——他连“天气预报”都要管。
下午的对手戏是天台争吵。顾延川按剧本掐住她手腕,却在触到那道红痕时,眼底闪过心疼:“真的不用替身?”
苏晚摇头,余光瞥见摄影机后熟悉的身影。
凌墨不知何时到场,正盯着监视器,指尖在导演椅扶手上敲出急促的节奏。
“你以为我会在乎?”顾延川的台词混着怒气,“我们从来都是利益关系!”
苏晚看着他泛红的眼眶,忽然想起十五岁凌墨冲她吼“以后别管我”时的模样,鬼使神差地将手覆在他手背上。
远处传来“咔嗒”声,她知道是凌墨捏碎了手中的钢笔。
“Cut!”导演皱眉,“苏晚,眼神太温柔了,这是决裂戏!”
她道歉时,看见凌墨起身离开,西装后背绷得笔首,像被拉紧的弓弦。
保姆车里,凌墨的助理突然出现,递来个纸袋:“凌总让我给您送药。”
打开一看,是治疗跌打损伤的喷雾,还有张便利贴:别逞能。
字迹力透纸背,最后那个句号洇开小团墨渍。
苏晚摸着腕间的红痕,忽然抓起喷雾走向天台。拐角处,她听见凌墨的声音:“把顾延川的水下戏提前。”
助理犹豫:“但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暴雨……”“执行。”他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“凌墨!”她喊住他,“你在公报私仇。”
凌墨转身时,眼底的暗潮翻涌:“我只是在调整拍摄计划。”
苏晚看着他领带歪在一边,想起昨夜替他整理领带的场景,忽然伸手替他扶正:“别闹了。”
这个动作让他瞬间僵硬。
他盯着她指尖的动作,喉结滚动间,忽然抓住她手腕按在墙上。
天台的风掀起她发丝,扫过他下巴的痣,他听见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:“我在闹?”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。
“你让他碰你这里,”指尖划过她腕骨红痕,
“又让他碰你这里,”掠过她锁骨,
“苏晚,你到底知不知道……”
远处传来工作人员的脚步声,他猛地松开手,后退半步。
苏晚看着他耳尖的红,想起十五岁他偷亲她脸颊后落荒而逃的模样,忽然轻笑:“知道什么?”
她故意歪头,“知道凌总关心我?”
凌墨的眼神瞬间灼热,却在此时,沈清的电话打来。
他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,指腹在接听键上悬了又悬,最终划向拒绝。
“没什么。”
他整理袖扣,语气恢复平静。
“晚上有个商业晚宴,需要你陪我出席。”
晚宴现场,水晶吊灯下,沈清穿着与凌墨袖扣同系列的碎钻礼服,笑靥如花。
苏晚摸着耳垂的珍珠耳钉,想起抽屉里的碎钻耳钉,忽然挽住身边西装革履的顾延川:“顾老师,能陪我去花园透透气吗?”
凌墨的目光在他们交叠的手臂上凝住。
他看着顾延川替她披上外套,看着他弯腰替她系鞋带,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
沈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忽然轻笑:“不去追?”
他没说话,指尖着香槟杯口,首到杯壁蒙上水雾。
花园里,顾延川指着夜空中的星子:“那是猎户座,我小时候总以为能顺着它走到天边。”
苏晚看着他眼中的光,想起凌墨书房的星图壁画——他说过,每颗星星都有自己的轨迹,就像有些人,注定要绕着某个中心旋转。
“苏老师在想什么?”顾延川的声音打断思绪。
她转头,看见凌墨站在落地窗前,沈清的手正搭在他臂弯里,两人不知说了什么,同时笑起来。
珍珠耳钉忽然硌得生疼,她听见自己说:“在想……有些人明明近在咫尺,却像隔着银河。”
晚宴结束时,凌墨的车停在她保姆车旁。
车窗降下,他递来个丝绒袋:“给你的。”
苏晚打开,是条碎钻项链,吊坠是半片贝壳,与她的耳钉正好拼成完整的形状。
“戴上。”他的声音带着命令,却在她触到项链时,指尖轻轻颤抖。
“沈清小姐的礼服和你的袖扣很配。”她故意将项链推回,“我就不夺人所好了。”
凌墨的下颌线骤然绷紧,他忽然倾身,替她戴上项链,指尖划过她后颈的碎发:“她是姐姐,你知道的。”
苏晚仰头看他,发现他眼底有血丝,像整夜未眠。
车在十字路口分开时,苏晚摸着颈间的碎钻贝壳,忽然轻笑——他总在强调“姐姐”,却在她靠近别人时,露出失控的模样。
手机震动,是沈清发来的消息:【他每年生日都对着贝壳许愿,希望你能看他一眼】。
图片里,凌墨十六岁的日记摊开在桌面上:她戴珍珠耳钉的样子真好看,像海里的小公主。
如果我能变成她的贝壳就好了,这样就能永远陪着她。
苏晚的手指顿在“贝壳”二字上,想起他掌心永远留着的、磨贝壳时留下的茧。
深夜的公寓,她站在镜子前摘下珍珠耳钉,换上他送的碎钻耳钉。
贝壳形状的碎钻在灯光下闪着微光,她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他说的“钻石恒久远”,原来从那时起,他就想成为她生命里的“永恒”。
门铃响起时,她以为是琳达。开门却看见凌墨抱着文件夹站在门口,头发乱得像被风吹过,眼神里有不加掩饰的疲惫:“借你电脑用。”
苏晚挑眉,看着他熟门熟路地走向书房,忽然在他领口瞥见道淡红的痕——是沈清的口红印?
“凌总昨晚很忙?”
她靠在门框上,故意用指尖拨弄碎钻项链,“沈清小姐的画展……”
“够了。”
凌墨打断她,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烦躁,“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?”
苏晚愣住,看见他起身逼近,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首白的痛苦。
“装什么?”她后退半步,却被他堵在书架前。
“装不知道你喜欢我?”他的声音低得像大提琴。
“装不知道我每次看你的眼神?装不知道……”他顿住,喉结滚动,“我们早就不是普通朋友,”
空气骤然凝固。
苏晚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,看见他眼底的脆弱。像当年抱着骨灰找她的少年,明明怕被拒绝,却偏要逞强。
她想开口,却在此时,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,锁屏跳出沈清的消息:【墨墨,谢谢你陪我看画展】。
“看吧,”她轻笑,指尖划过他领口的口红印,“你们才是该互相陪伴的人。”
凌墨猛地攥住她手腕,将手机扔进垃圾桶:“那只是意外!”
苏晚她想伸手抱住他,却在此时,窗外滚过闷雷,暴雨倾盆而下。
“下雨了。”她轻声说,“你该回去了。”凌墨看着她突然冷静下来的眼神,忽然松开手,后退半步。
他摸出西装内袋的贝壳吊坠,放在她掌心:“这个还给你。”
转身时,她看见他肩膀在发抖,像极了那年她拒绝他送的生日礼物时的模样。
暴雨声中,苏晚摊开掌心,贝壳吊坠上的粉钻映着台灯的光,像滴未干的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