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夜的悸动被晨光揉碎在紫藤花架下。
苏晚跟着凌墨走进老宅时,袖口还沾着昨夜他替她披上的西装外套的雪松味。
凌母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,目光却在她耳垂的碎钻耳钉上打转:“墨墨眼光不错,这贝壳款式和他书房的星图倒是呼应。”
书房的星图——苏晚想起十六岁那年他熬夜画的壁画,每颗星星都标着日期,却在她问起时,他轻描淡写地说“随便涂涂”。
凌墨站在楼梯口咳嗽两声,打断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追问:“楼上电路跳闸,先去我公寓。”
公寓电梯里,镜面映出两人并排的身影。苏晚盯着自己碎钻项链的倒影,发现它恰好与凌墨的贝壳手链在同一水平线上,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。
他忽然伸手按了下她头顶的碎发:“来了。”
指尖触到发梢的瞬间,两人同时触电般缩回手。
客房衣柜里挂着件眼熟的羊绒衫,苏晚摸出袖口的织补痕迹——那是三年前她醉酒时替他缝的,针脚歪歪扭扭,他却从此只穿这件。
抽屉深处躺着个铁盒,打开竟是她历年送他的生日礼物:十六岁的珍珠耳钉盒、十八岁的贝壳标本、二十岁的星空瓶。
“看够了?”凌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他倚着门框,抱着手臂看她,“饿了就下楼。”
转身时,苏晚瞥见他后颈的红痕——指甲盖大小,边缘泛着淡紫,像朵倔强的小花开在苍白的雪地里。
她想起昨夜酒会他与沈清贴面跳舞的照片,指尖猛地攥紧铁盒边缘。
火锅的热气里,凌墨替她涮着毛肚,却在放进她碗里时,忽然停住:“辣锅?”
苏晚点头,看着他将毛肚在清水里过了两遍才递给她——这个习惯始于她二十岁胃出血住院,他守了整宿后养成的。
手机在此时震动,锁屏跳出顾延川的消息:【今天那场戏,你的眼神像在看恋人】。
“和谁聊天?”凌墨的声音突然冷下来,筷子夹着的豆腐“啪嗒”掉进锅里。
苏晚抬头,撞上他眼底暗涌的风暴,“没谁。”她将手机倒扣,“剧组群消息。”
深夜的客房,月光透过纱窗织成银网。苏晚摸出枕头下的铁盒,指尖抚过贝壳标本上的标签:【她是深海的公主】。那年,他凌晨西点去海边捡了一袋贝壳,却在递给她时说“路过”。
走廊传来脚步声,她迅速合上铁盒,听见凌墨在门口停顿两秒才离开。
第二天清晨,苏晚在厨房看见凌墨衬衫领口的红痕——比昨夜更深了些,形状清晰得可怕。
她想起沈清昨天穿的口红颜色,心脏像被人攥紧,却在他转身时,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:“凌总昨夜很忙?”
他倒咖啡的手顿住,目光在她脸上逡巡,像在分辨她话里的真假。
“老宅电路抢修。”
苏晚盯着他喉结滚动的频率,想起昨夜电梯里他接沈清电话时的温柔语气,忽然抓起包走向门口。
“我回剧组了,谢谢收留。”
凌墨伸手去拉她,却在触到她手腕时,被她猛地甩开。
他看着她夺门而出的背影,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她误会他弄坏她的蝴蝶标本,也是这样头也不回地跑开。
指尖还残留着她皮肤的温度,凌墨低头看向自己领口——那道红痕,不过是昨夜替沈清搬画框时,被画角蹭到的朱砂颜料。
剧组里,顾延川看着她泛青的眼底,递来温热的可可:“昨晚没睡好?”
苏晚点头,目光落在他后颈的红痕上,与凌墨的位置惊人地相似。
她忽然想起导演昨天说的“激情戏需要真实感”,指尖的可可杯突然发烫。
“苏老师,”顾延川忽然开口,“凌总看你的眼神……”“停。”苏晚打断他,“只是朋友。”
苏晚摸出耳垂的碎钻耳钉,贝壳边缘擦过掌心,像极了凌墨每次看她时,眼底藏着的锋芒。
手机在此时震动,是凌墨发来的消息:【晚上老宅聚餐,别迟到】。
老宅的餐桌旁,凌母不停地给她夹菜:“你爱吃糖醋排骨,特意让厨房做的。”
苏晚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排骨,想起他二十岁时第一次下厨,把糖当成盐放,最后端出一盘黑炭般的“糖醋排骨”。
凌墨坐在对面,目光在她碗里打转,却在她抬头时,迅速移向别处。
饭后,凌墨被父亲叫去书房。苏晚在花园散步,听见沈清的声音从葡萄架下传来:“墨墨,你脖子上的红痕……”
“说了是颜料。”他的声音带着不耐,“你下次别穿低领礼服,容易着凉。”
苏晚的脚步顿住,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裙角,却在此时,踩断了脚下的枯枝。
凌墨转身时,看见她站在月光里,碎钻项链在锁骨处闪着微光,像落了颗星星在雪地里。
“苏晚,”凌墨开口,却在看见她眼底的疏离时,喉间发紧,“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苏晚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,忽然轻笑。他们总是这样,在误会的边缘徘徊,却谁也不肯先踏出那一步。
夜风卷着葡萄藤的气息涌来,苏晚摸出耳垂的碎钻耳钉,轻轻转动:“凌总不必解释,我们……”她顿住,目光落在他腕间的贝壳手链上,“只是朋友。”
这西个字像把刀,剜进两人心口。
凌墨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,想起昨夜她在公寓客房门口停留的三分钟——那时的他,明明可以伸手留住她。
这一晚,苏晚在日记里写:我们之间的距离,像隔着一层毛玻璃,看得见彼此的轮廓,却摸不清真实的心意。那些未说出口的话,终将在时光里酿成遗憾,还是开出花来?
凌墨站在书房窗前,望着她离去的方向,首到车灯消失在街角。
他摸出西装内袋的贝壳吊坠,指尖抚过粉钻,忽然轻笑。
原来最遥远的距离,不是暧昧拉扯,而是明明近在咫尺,却要用“朋友”二字,将所有汹涌的爱意,都锁进喉咙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