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五章 砂水吉凶

第二十五章：砂水吉凶

暮色如墨，浓稠地压在青龙山上。山风裹挟着未燃尽的纸钱灰，如同幽影般，首往人脖子里钻。赵广发第三次掏出那块皱巴巴的蓝格子手帕，用力擦拭着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。他后脖颈处那北斗状的烫伤疤，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油光，金丝眼镜也顺着鼻梁滑到鼻尖。“苏先生，这破地方真不是人待的！”他声音里满是抱怨与不安，“上周五工人老刘巡夜，非说看见会计小王穿着红裙子在第七排晃悠……”

我蹲下身，脚下的松针发出细微的脆响。膝盖上，无人机航拍图哗啦作响，三维激光扫描生成的等高线扭曲得如同盘结的肠管。抬眼望去，左砂的花岗岩山体棱角分明，宛如一把豁了口的菜刀，透着森森寒意；右砂塌陷处，支棱的钢筋毫不留情地刺破黏土层，这般景象，活脱脱就是一副“苍龙噬虎”的凶相。

“赵总您瞅。”我将iPad递到他眼前，屏幕上的热成像图里，右砂区域泛着冷蓝的色调，“温差五度，去年建的墓穴全裂了。”手指快速滑动，调出施工记录，“23座墓，19座渗水，三号墓的棺材首接泡成酸菜缸。”

赵广发肥厚的手指紧紧捏着爱马仕皮带扣，发出咯咯的声响，广式普通话里带着明显的颤音：“开发商要清明开盘，我该怎么办啊？”镶金牙在暮色中忽闪，映衬着他焦虑的神情。

“要么右砂起九米观景台。”我拿起笔，在图纸上快速勾勒出钢架结构，“898根构件暗合洛书九宫。”又指向左砂塌陷处，“要么种矮化黑松，间距一六八，讨个‘一路发’的彩头。”

就在他摸着婚戒犹豫不决时，手机突然响起尖锐的苗语山歌。接听电话后，赵广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，声音颤抖：“有人说再搞风水，就送我落山崖陪小王……”

“那就加镇山石。”我掏出父亲留下的乌木墨斗，金线在残阳的照射下，竟像是渗出血色。“泰山花岗岩刻二十八宿，寅时埋乾位。”话音刚落，墨斗突然发出“咔”的一声，崩断的金线弹开，金珠骨碌碌地滚进第七排墓区的裂缝中。

我们扒开腥臭的红土，锋利的碎瓷片在我的食指上划出道血口。血珠滴落在一块青铜残片上，神奇的是，锈迹竟如同蛇蜕般剥落，露出“癸未年七月半”的铭文——这，正是父亲坠崖那天的农历！赵广发好奇地凑近想看个究竟，我却毫不犹豫地甩手将残片扔回坑里：“九三年化工厂死了七个工人吧？”

“没……没有啊！”赵广发喉结剧烈颤动，慌乱间踩到一根水泥桩，踉跄着跌倒在地。那桩体裂口处，朱砂符咒狰狞可怖，彝文“绝”字混着汞粉，分明是《鲁班书》里记载的“断子绝孙桩”。

子夜时分，我带着工人前来埋镇山石。手电筒的光束划破黑暗，扫过第七排墓区。突然，洛阳铲当啷落地，老张头颤抖着手指指向墓碑：“苏、苏先生，这照片……”在月光的笼罩下，去年下葬的3号墓遗照上的人，赫然就是白天见过的会计小王！

此时，手机在裤兜里疯狂震动。林小满发来视频邀请，接通后，只见她耳后朱砂痣渗着血珠，背景中苗语咒语忽高忽低：“阿砚哥，鼓藏节要选人牲......”说着，她突然抄起银簪扎向手腕，镯上“双蛇纹”吞了血泛起诡异的青光。画面戛然而止，最后一帧是苗寨老太的冷笑——她撩起的袖口下，青蝎纹身尾针正对“内关穴”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