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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夜的疯狂与血腥，仿佛被清晨的阳光冲刷得一干二净。
但宋南枝知道，那只是表象。
深渊之下，是更汹涌的暗流。
顾裴司没有再碰她。
昨夜那句“勾引我的枝枝”，像是给他自己那套扭曲的逻辑找到了完美的闭环。
他不再暴戾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、失而复得的珍重。
他坐在床边，背对着她，手中拿着一沓不知从哪里搜刮来的旧照片。
那是末世前的照片。
是属于“人类顾裴司”和宋南枝的回忆。
宋南枝坐在不远处的天鹅绒单人沙发上，身上裹着一件他的黑色真丝衬衫，空荡荡的，更衬得她瘦弱伶仃。
她看着他的背影。
宽阔，挺拔，依旧是记忆中那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模样。
可她比谁都清楚，这个背影的主人，早己不是他了。
一种诡异的、窒息的平静，笼罩着整个卧室。
顾裴司的指尖，在一张张照片上滑过。
他的动作很慢，很轻，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专注和虔诚。
仿佛他触摸的不是泛黄的相纸，而是世界上最易碎的珍宝。
宋南枝的心，随着他的动作，一点点沉了下去。
她宁愿他像昨晚一样疯狂，那样至少界限分明，敌我清晰。
而不是现在这样……用温柔做利刃，一刀刀凌迟她的神智。
终于，他的动作停在了一张照片上。
他缓缓转过身，暗红色的瞳孔里，没有了昨夜的疯狂，反而映着窗外的晨光，漾开一圈温柔的涟漪。
他向她举起那张照片。
“枝枝，你看。”
照片上，是蔚蓝的大海，金色的沙滩。
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，被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背在背上，笑得眉眼弯弯，灿烂得如同盛夏的骄阳。
那是他们第一次去海边。
是她十七岁的生日。
顾裴司的指尖，在那照片上少女的笑脸上，轻柔地、反复地。
他的眼神，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。
那一瞬间，宋南枝恍惚了。
她仿佛看到的，不再是丧尸王，而是那个会因为她一句话就翘掉重要会议，只为陪她看一场日出的顾裴司。
“那时候，”他抬起头，目光从照片，落回到现实中她的脸上，声音低沉而缱绻，“你笑得真好看。”
一句话，像一把淬了剧毒的钥匙，猛地撬开了宋南枝尘封的心脏。
回忆的洪流，夹杂着如今血淋淋的现实，瞬间将她淹没！
她的心脏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，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。
好看？
她也怀念那个能笑得那么好看的自己。
可不正是眼前这个人，亲手将她拉进了万劫不复的地狱，让她再也笑不出来了吗！
她强迫自己扯动嘴角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、浅淡的笑容。
“嗯……”
她的声音，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微弱的颤抖。
“那时候……真好。”
顾裴司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。
他眼中的温柔更甚，仿佛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，都能让他欣喜若狂。
这诡异的温存，持续了一整天。
首到第二天清晨。
顾裴司放下了手中己经翻看了无数遍的照片。
他站起身，走到她面前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。
然后，他伸出手。
骨节分明，苍白修长，却蕴含着能轻易捏碎一切的力量。
他没有说话，只是用眼神示意她过来。
那是一个不容拒绝的邀请。
宋南枝的指尖冰凉。
她迟疑了一秒，还是将自己冰冷的手，放入了他那更冰冷的掌心。
他顺势一拉，将她从沙发上拽了起来，带到床边坐下。
他让她坐在他的身边，紧紧地挨着。
然后，他拿起另一张照片。
递到她眼前。
那是一张订婚照。
照片上，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，她穿着洁白的礼服，两人执手相望，眼中是藏不住的爱意与对未来的期许。
“我们说过，”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耳畔，低沉的、沙哑的，带着一种执拗到疯狂的坚持，“要结婚的。”
宋南枝的身体，瞬间僵硬如铁！
她猛地抬起头，惊恐地看向他。
只见顾裴司转过头，暗红的瞳孔深深地凝视着她，里面的情绪浓烈得几乎要化为实质，将她牢牢禁锢。
他用空着的那只手，轻轻抚上她的脸颊，冰冷的指腹，描摹着她的唇形。
“枝枝，”他一字一句，清晰地，将他的判决，送入她的耳中。
“我们会结婚的。”
“就在这里。”
他微微偏过头，仿佛在寻求她的同意，语气却温柔得不带一丝一毫的商量余地。
“好不好？”
空气，在那一声温柔的询问后，凝固成冰。
宋南枝的睫毛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。
她看着照片上那个笑靥如花的自己，再看看身旁这个己然沦为魔鬼的男人。
天堂与地狱，不过一张相纸的距离。
那曾是她最热烈、最纯粹的憧憬。
如今，却成了悬在她头顶，最锋利的一把刀。
她的嘴唇动了动，吐出的字轻得像一声叹息，却又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。
“好……”
一个字，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氧气。
她垂下眼帘，将眸中翻涌的无尽痛楚与恐惧，死死地掩藏在那片阴影之下。
顾裴司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。
他眼底那几乎要沸腾的暗流，瞬间平息，漾开一圈名为“满足”的涟漪。
他小心翼翼地，将那张订婚照放回床头柜，仿佛那是什么神圣的契约。
然后，他的手，落在了宋南枝的肩上。
冰冷的，不带一丝活人的温度。
那只手，顺着她纤细的肩膀，缓缓向下滑去。
划过她的锁骨，她的手臂。
动作里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，像是在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品。
“我会保护你，枝枝。”
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，沙哑，却笃定。
“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。”
他顿了顿，语气陡然一转，淬上了冰渣与剧毒。
“以前是，现在更是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他眼中的暗红光芒骤然大盛，那点可怜的温情被瞬间撕碎，只剩下属于丧尸王的狠戾与疯狂！
“那些想伤害你的，想把你带走的……”
“都得死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