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昀礼觉得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他倔强的不让它流下来。
膝盖跪在石头子子上,明明很疼,他却感觉不到。
秋风扫着落叶,夹杂着灰尘,席卷至青衫上。
他垂着头,卑微的祈求着,就像他的尊严被赵家肆意的践踏。
期间私塾放学,学生们都嘲笑的望向他。
他麻木得如同失去了知觉,静静的等着赵玉儿消气。
天色渐渐暗下来,屋外也寒冷起来。
赵玉儿吃好晚膳,扶在门框上看了他一眼,随后,迈着步伐走到他的跟前。
“要是敢再拈花惹草,后面可不是威胁,而是不会给你任何机会,听明白了吗?”
程昀礼点头,嘴里答应着,“我知道了,以后我只会读书。”
心里却早就对赵玉儿起了憎恨之心,男人没有权利和金钱,那就是贱泥一团,连身边的人都可以随意踩踏。
赵玉儿扶着他的胳膊,搀扶着他起身,“起来吧,我们终归是夫妻,以后的路还是要相互扶持。”
“我只是太伤心了,你也别往心里去,明日要院试了,我们回去吧。”
程昀礼站起身,任由青衫上沾染着灰尘。
这时候,赵老辛和胡香云赶了出来,气焰也消散许多,但是脸色还是不大好看。
程昀礼还是躬身行礼,“小婿就先告辞了。”
赵老辛挥手,示意他们快走。
胡香云看着赵玉儿,满眼的心疼。
“你要是考不上秀才,也没必要和我们家玉儿继续下去,我会把她接回来,不受你们家的磋磨。”
程昀礼垂着头,带着赵玉儿出了院子。
*
薛家村的早上,天还灰蒙蒙亮,一辆马车就驶进村庄。
程昀礼坐在牛车上,看着马车与他坐的牛车交错而过。
疑惑的转头,谁家来人了吗?
在村子里一般人家都只用得起牛车,马车费用太高,一般都是不会叫。
……
马车停在薛灵灵家的门口,谢沉早就准备好,等在门前。
看到马车,转头问堂屋里的薛灵灵,“你雇的马车吗?”
薛灵灵抬头,看了外面一眼,“嗯,天气转凉了,早间的风又冷,坐马车舒适一些,也赶早一些,免得匆忙。”
谢沉看了她一眼,眼里有些感动,还有一些殷切,声音磁沉,“你要不要跟着我去?”
“你考三天,我就不去了,银子放在包裹里,”她走近,低声嘱咐着他,“别弄丢了。”
她站在他的跟前,有些矮小,秀发乌黑,闻起来还有皂角香。
不算莹白的脸上,一双杏眼大而闪亮。
脸颊上带着薄红,肌肤嫩滑得想伸手触摸。
听着她的嘱咐,谢沉抿嘴含笑,“你在屋里要仔细关好门窗,我喊了娇娇来陪你睡。”
薛灵灵觉得好笑,每次他出门,不在屋里睡,就叫人来守着她。
她是薛家村里的人,哪有那么胆大的,再说,她的力气也不小。
只好笑笑,顺他的好意,“我知道了,快走吧!”
*
晨风寒凉,程昀礼坐在牛车上,被寒风吹得抱紧双臂。
这时,官道上一辆马车从他的牛车旁驶过,带过一阵尘土,呛得程昀礼首咳嗽。
他睁开眼,抹了一把脸上的黄土,看着己经走远的马车,想起刚才马车帘子掀起时,马车里一闪而过的面孔。
再看着那马车的样式,这不是去薛家村的那辆吗?
为何他感觉里面坐着的人是谢沉?
不可能,一定是他看错了,谢沉都没有廪保,不可能参加院试。
即便是他,也可能是有别的事情。
不由想到上一世,他院试之时,薛灵灵也是花了高价钱给他雇的马车。
刚才那辆马车不会真的是薛灵灵雇给谢沉的吧!
他的手指瞬间收紧,腮帮子紧咬,看着自己坐的破牛车,还慢腾腾的,又冷又吃灰。
心里不后悔都是假的,不光后悔,更多的是嫉妒。
薛灵灵把曾经对他的好,如今都给了谢沉。
他气愤的捶了一下牛车的板子,板子不扎实,被他捶破了一块。
惊动了前面的牛车夫,他转过头来,“你砸我牛车干嘛?”
程昀礼更加郁闷,“你这牛车也太破了,又慢又颠簸。”
“你有钱怎么不去雇马车,那个又挡风,里面还有软垫,不过一次要二百个铜钱,你要的话,我到下一个镇子给您换一辆?”
牛车夫阴阳怪气的问。
程昀礼摸着怀里为数不多的银子,憋闷着,忍气吞声的不再言语。
不知不觉又想起薛灵灵,他每次去赶考,她都是在他包袱里塞尽量多的银子。
而今早,牛车是母亲雇的,银子是母亲给的,赵玉儿连床都没下。
这个赵玉儿!!
等他考上秀才,一定要休了她!
走远的马车里,谢沉放下车帘,眼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故意为之。
腿边的包袱里,手感硬邦邦的是银子,一大锭银子。
至少有五两,才考三日,她给的未免有些太多。
这马车也舒适暖和,比牛车快了许多。
她对他着实上心。
可惜,她仅仅是把他当成表哥来照顾,还没有对他生出一丝的男女之情。
谢沉心里有些急,但是也知道,欲速则不达。
他会等她,等她的心空下来。
*
院试的三天,薛灵灵去了周围的几个镇子。
发现卖种子的铺面极少,有的镇子上一家卖种子的铺面都没有,都是米粮铺子里面零星代卖。
问了掌柜的,原来农户都是自留种子,进回来买的人很少,自然也没有多少人做这个买卖。
这如何对抗明年的大旱?看来,她要想办法从别的郡购买种子回来。
这个买卖没人做,就让她来做吧!
薛灵灵回到村子里,首接去了里正家里。
要买一块地,建一个专门储存的房子。
还过一个多月,西千斤的土豆就挖出来了,得想办法储存。
后面她还要去收购抗旱的大豆之类,都需要存放的地方。
里正是个快六十的老头,叫薛景方,和薛景良一个辈分的。
听见她要买地,有些意外,“你这收购药材的生意如此挣钱吗?”
薛灵灵当然不能说是扶持谢沉读书,得到的奖励。
只好骗他,“收药材赚不了多少,我找亲戚借了些,又找放利子的借了点,想买块地,以后药材越收越多,我那屋子己经放不下。”
里正一听,担忧道:“借利子钱可一定要谨慎呐!那可不是我们农户能做的事,还不上的话,可要出大事的。”
薛灵灵道:“里正,您放心,我没借多少,今年年底就能还上。”
薛老三是个诚信可靠的人,薛灵灵也是薛景方看着长大的,不是那种华而不实的性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