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气门开合

第二十章：气门开合

社区活动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，我在投影幕布上调出CT影像。台下坐着二十多个老头老太，最后一排却挤着几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——领头的寸头穿着阿迪达斯运动鞋，正把玩着听诊器金属头，不锈钢座椅被他晃得吱呀响。

"《黄帝内经》讲'玄府通于天气'，这个玄府就是毛孔。"我把激光笔对准影像上的人体肺部，特意放大细支气管末梢的树状分叉，"好比咱们老房子的透气窗，毛孔开阖不顺，邪气就卡在肺泡里。"

前排穿太极服的王大爷举手时，袖口露出半截膏药："苏大夫，我老伴总说后背冒凉气，半夜还咳嗽......"

我瞄见他领口沾着白色密封胶："您家是不是刚换了塑钢窗？"见他点头，我调出手机拍的户型图，"《景岳全书》说'腠理开阖失司则外邪易侵'，下午三点把南窗开条缝，让足太阳膀胱经晒到阳气。"

"扯淡！"后排寸头突然踹了脚椅子，"毛孔和支气管有半毛钱关系？"他身后的实习生们哄笑起来，有个戴眼镜的姑娘偷偷举起手机录像。

我按下遥控器，CT影像切换成红外热成像图："这是昨天义诊拍的张阿姨背部。"红色区块在肩胛骨附近形成漩涡状暗斑，"西医叫自主神经功能紊乱，中医就是开阖不利。每天撞背三分钟，配合按揉风门穴——"

"江湖骗子！"寸头抓起矿泉水瓶砸向投影幕布，"有本事现场治个病人！"

"啪！"门口突然传来高跟鞋跺地声。穿香云纱旗袍的女人倚在门框，翡翠镯子磕在金属门把手上："小陈医生，上周你给3床开的白芍用量超标，导致转氨酶升高到300，还有空在这耍横？"

全场目光唰地转向寸头。他涨红着脸抓起背包，经过女人身边时，女人忽然抽了抽鼻子："用香奈儿蔚蓝盖消毒水味？《饮膳正要》说肝郁化火忌麝香，你这香水买假了。"

老太太们兴奋地交头接耳。我认出这是同仁堂的顾清影，她右手虎口有硬币大的艾灸疤痕——这是练"雷火神针"被灼伤的印记。去年中医药大会上，她用三棱针放血治好市长夫人的偏头痛，照片登过晚报头版。

"接着讲气门。"我调出哮喘患者的鼻腔镜图像，特意圈出发红的鼻甲，"《灵枢》说'肺开窍于鼻'，大家注意看这位患者的鼻翼煽动频率......"

后排突然传来急促喘息。戴口罩的姑娘扶着椅背站起来，脖颈泛起大片荨麻疹似的红斑。顾清影一个箭步冲上去，抓起她手腕："最近是不是常吃海鲜？"没等回答，三棱针己经扎进少商穴。

暗黑血珠冒出的瞬间，姑娘的呼吸立刻顺畅了。我递上艾条："配合大椎穴艾灸，把家里朝北的鱼缸挪走。《阳宅十书》说'水克火伤肺金'，您家户型图是不是缺西南角？"

"您怎么知道？"姑娘扯下口罩，露出苍白的脸，"开发商说那是赠送的飘窗......"

讲座结束己是华灯初上。顾清影靠在宝马MINI车头，月光照得她旗袍上的苏绣牡丹泛起冷光。她弹了弹处方笺，纸角"同仁堂"的朱红印章格外扎眼："苏先生，西医要上激素的病例你两针搞定，有没有兴趣坐诊？"

我盯着她发间的珍珠流苏簪——簪头刻着微小的"癸未"字样，和父亲坠崖那年黄历的干支纪年相同。"条件？"我着口袋里林小满寄来的鼓藏节请柬。

"帮我看看别墅风水。"她拉开车门，后座上《水龙经》压着无人机操作手册，"开发商说人工湖是香港大师设计的，可我总梦见被水淹。"她脖颈后的碎发被晚风吹起，露出个硬币大小的青色胎记，形状像半枚铜钱。

手机突然震动。林小满发来彩信：鼓藏节祭坛摆着三只青铜鼎，鼎身缠着的褪色红布条——和母亲病房棺材钉上的缠布纹样一模一样。照片角落有个穿苗绣褂子的老妇，耳垂晃着的双尾蝎银坠子，正是急诊室监控里出现过的那个。